读中学时,就已经知道端砚的存在。当时每天写大小楷,用的是墨盒。有一回听华文老师说起好砚磨墨,墨堂的剩墨可以几天不涸,心中向往不已。当时家在牛车水,印度庙对面左边有一间专卖文房用具的小店,玻璃橱里摆了十几方砚。有方长约三十厘米的大砚,标价新币500元(当时一间店租金每月才90元),每回路过,都会多看几眼,心想有朝一日若能拥有一方这样的砚台,将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。
1958年先父回中国参加姐姐的婚礼,行前请他代为物色一方端砚,没想到果真带回一方旧砚,是在“文物商店”买的。自此心满意足,也没有兴起蓄砚的念头。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,手头比较宽裕,才在中华书局买了几方,这时总共有十来方砚台。读书渐多,眼界渐广,开始不满意已有的收藏。此时认识了金石书画社的王思宗先生,从他手中又添购十几方,大部分是歙砚。九十年代以后,龙华和刘演良先生合作,每年都举办端砚展卖会,精挑细选之下,六七年间,竟收藏了數十方。没想到97年后,停止举办,后来才知道没有石料。原来麻子坑早在90年停止开采,接着最好的老坑也在97年封坑。这段时期(93和95)去过中国两次,所见端砚,都不合心意,藏砚活动遂告终止。
误打误撞逢大西
一想起端砚,就会觉得自己很“富有”,和齐白石的“三百石印富翁”一样富有。我有水岩端砚三十余方,砚數虽然不多 ,但其中大西洞石共二十一方,符合吴兰修“大西洞绝品”条件的也有十五方,觉得自己“很富有”。
吴兰修在《端溪砚史卷二》中,有这段按语:“鱼脑蕉白之外,有细缕围之,丝丝如理发者,谓之马尾纹。其外有紫气围之,艳艳若明霞者,谓之胭脂晕。此大西洞绝品,他洞所无。”文中的马尾纹,吴兰修注云:“其纹微带青花,《砚辨》云如一串鹅氄是也。”
记得当初(1990年)在刘演良和龙华主办的砚展中选砚时,心中已认定老坑水岩为首选,凡是有鱼脑或蕉白的,不论大小,都不错过,买下再说。此时还没有读到《端溪砚史》,也不知道鱼脑蕉白的可贵。退休后才读到这段文字,便将有鱼脑蕉白的老坑砚,一一沉水细察,终於找出十二方符合条件的绝品。二十多年过去了,至今还是这个數目,因为97年封坑,刘君一年一度的砚展也告停。清代收藏家陈介亭曾经收得一方带有青花的的端砚,并且为它写下《青花砚歌》,其中有这么一句:“得之不得云有命”,可见要获得带有青花的端砚,除了买砚钱,还须靠命运和缘分。当年我不知大西洞为何物,竟能误打误撞地遇上了,晓得后却一方也买不到,这也可以说是“有命”吧。